微观企业的投资行为特征和减税的宏观经济效 [复制链接]

前言

为保障宏观经济平稳过渡到高质量发展阶段，中国从年开始先后实施了“营改增”、下调增值税税率等一系列较大规模的减税政策。较大规模的减税一方面为中国经济的平稳增长和高质量发展做出重要贡献，另一方面也给财政收支平衡带来了较大压力，挤压了积极财政支出政策的空间。面对复杂的经济形势，决策层提出了“积极财政政策要提质增效、更可持续”和“完善减税降费政策”的总体要求。

一、减税的宏观经济效应

（一)永久性政策冲击

“营改增”“简并增值税税率”“下调增值税税率”等政策均为带有税制优化意图的永久性减税政策，在政策发布时政策制定者、企业和居民都认为这些政策将长期有效，直至被新的政策措施所取代。这类永久性政策冲击使模型从减税前的旧稳态转移变化到减税后的新稳态。利用比较静态分析法和转移动态分析法刻画永久性减税政策冲击的宏观经济效应。比较静态分析法的计算结果表明，在基准模型/凸性投资成本模型设定下，有效增值税率永久性地降低20%将使总产出增加1.44%(1.07%)、总投资增加1.83%(1.34%)、消费增加1.12%(1.01%)、就业量增加1.33%(1.04%)、工资水平上浮1.67%(1.42%)。也就是说，在凸性成本模型设定下几乎所有经济变量的变化值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特别需要强调的是，税收产出乘数的值由1.26下降到1.00，因此非平滑性能够明显影响永久性减税政策冲击的宏观经济效应。比较静态分析法仅能呈现宏观经济变量在两个稳态点之间的变化幅度，无法刻画从原稳态到新稳态的转移动态路径，而后者能够呈现变量的完整动态变化过程，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政策意义。永久性政策冲击发生后，企业调整率和总投资两个变量在冲击发生初期都呈现出最强反应。在期初企业调整率增加了2个百分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更多的企业的资本存量达到或逼近最优值，企业调整率逐渐回落。总投资在期初的增加幅度达到5%以上，然后快速回落并在随后的时间里缓慢收敛到新稳态。

这两个变量呈现出的高度一致的动态反应路径说明了广延边际效应与总投资的反应存在明显的正相关关系。工资水平、居民消费、资本存量和总产出呈现了增幅逐步变大的动态反应路径。在冲击发生初期资本存量还处于原稳态，总产出的增加量有限而总投资已跳跃到最大增幅值，由此导致居民消费出现一定的负增长，随着资本存量逐渐增大和总投资的迅速回落，消费的增幅逐渐变大并向新稳态收敛。相比于凸性投资成本模型，非凸性投资调整成本产生的非平滑性使主要经济变量呈现了更强的转移动态反应。

(二)暂时性政策冲击

中国政策当局还常常实施相机抉择类的阶段性减税政策，经济周期文献的标准做法是利用一阶马尔科夫过程描述此类具有持续性的暂时性政策冲击，利用脉冲响应函数刻画主要经济变量的动态反应。标准差增值税有效税率冲击产生的脉冲响应结果。基准模型设定下，尖峰企业的比例在期初呈现了明显的增长，随着减税力度的衰减该指标较快速地回落并且出现了明显的“超调”反应，总投资在期初呈现了显著的正向反应然后变化幅度逐渐缩小。尖峰企业的比例和总投资的动态反应路径表明了微观企业投资的动态反应与宏观加总投资动态反应的一致性。非平滑性特征产生了明显的一般均衡意义上的宏观影响，相比于凸性投资成本模型，重要经济变量的脉冲响应函数在总体上都表现出了更强的初期反应。

(三)经济机制分析

1．非平滑性的作用机制

2．有效税率差异的影响

（1)永久性政策冲击

利用双重差分法的思想考察有效税率差异的影响。在考虑有效税率差异的情形下，计算出非凸性投资成本函数模型和凸性投资成本函数模型两种设定下的税收产出乘数，然后在不考虑有效税率差异的情形下同样计算出两种模型设定对应的税收产出乘数，最后通过对比就可发现有效税率差异对非平滑性影响的影响。

（2)暂时性政策冲击

在考虑有效税率差异的情形下，计算出基准模型和凸性模型之间的脉冲响应函数差值，然后在不考虑有效税率差异的情形下计算出两类模型之间的脉冲响应函数差值，最后通过对比发现有效税率差异对非平滑性影响的影响。也就是说，在暂时性冲击情形下有效税率差异同样强化了非平滑性的宏观影响。上述分析表明，在一般均衡环境下，有效税率差异通过抑制投资价格弹性强化了非平滑性对减税宏观经济效应的影响。

二、结论与建议

经过连续数年的大规模减税降费，目前中国的宏观税负率在世界主要经济体中已处于较低水平。与此同时，中国宏观经济还面临较大的增长压力，微观企业主体的投资意愿还不够强，“稳增长”依然是中国宏观经济政策的主要关切。为此，决策层提出了“积极财政政策要提质增效、更可持续”和“完善减税降费政策”的总要求。

在这样的政策背景下，基于“企业投资是减税产生经济刺激作用的主要中介变量”的认知，本文尝试从微观企业的投资行为特征出发，深入研究影响减税宏观经济效应的重要因素并提出增强政策效果的可行性建议。根据宏观研究要基于坚实微观基础的研究范式，研究者可以从以非平滑性为代表的微观企业投资行为特征出发，探究财税货币政策的宏观经济效应及其重要影响因素，然而目前还少有文献从这一视角展开研究。基于中国的税收政策实践，本文构建了异质性企业模型来深入研究非平滑性特征对减税宏观经济效应的影响。本文得到的稳健的量化结果表明，非平滑性特征能够显著影响减税的宏观经济效应，与不考虑非平滑性的代表性企业模型相比，异质性企业模型设定下的税收产出乘数增大20%以上。

这一结果说明了研究财税货币政策时考虑微观企业投资行为特征的重要性。基于新颖的视角，得到了具有重要理论意义和政策意义的研究发现。对于非平滑性在宏观层面的影响这一研究主题，目前的前沿问题是“如何在模型经济中拟合出与经验事实一致的投资价格弹性”。构建了嵌入有效税率差异和非凸性投资成本函数的异质性企业随机动态一般均衡模型，该模型不但能够准确地刻画企业投资率分布具有的非平滑性、非对称性特征，更能够拟合出代表性微观实证文献相一致的投资价格弹性。

量化分析表明，大小规模企业群体间存在的有效税率差异是影响投资价格弹性的一个重要因素，通过抑制投资价格弹性，有效税率差异强化了非平滑性对减税宏观经济效应的影响。由此，本文为该研究主题做出了边际理论贡献。本文也得到了具有重要政策意义的研究结果。研究发现，无论是降低消费型增值税税率还是降低企业所得税税率，产出乘数都显著大于1，投资、消费和就业都呈现了明显的增长，这一结果说明减税降费政策具有显著的稳增长效应。进一步分析发现，在减税的同时适当提高企业投资的可逆性程度能够有效增强减税的刺激效率。

本文研究的政策启示在于，在设计财税货币政策“提质增效”的可行性路径时，人们需要清晰地理解微观企业主体的投资行为特征及其重要因素，以此为切入点，再在动态一般均衡环境中设计和检验政策方案的效果。具体到本文的研究，鼓励发展二手设备交易市场似乎与减税政策的提质增效没有直接关系，但基于非平滑性特征的视角可以发现提高可逆性程度能够有效地增强减税的政策效果，而发展二手设备市场是高“性价比”的提高投资可逆性程度的可行方案。

结语

完善减税政策的前提是科学评估已实施政策的宏观经济效果，关键点是识别出政策效果的重要影响因素，在此基础上再提出提质增效的可行方案。企业投资是减税刺激经济的重要中介变量，评估和优化政策效果都需要准确理解微观企业的投资行为特征。